【生命鬥士】乙肝惡化演變成肝癌4度復發　孝順女捐出6成活肝救活癌父

因種種不同病況，需要等待器官移植的病人心情總是七上八落，日夜期盼獲得合適的捐贈器官，等候期間身體也要捱得住，要與時間競賽。

香港肝臟移植協康會主席黃龍輝（Ken）不幸中了「肝病四部曲」：乙型肝炎——脂肪肝——肝硬化——肝癌，最後由大女兒捐出部分肝臟讓他重生。大病一場，他語重深長提醒，肝是沉默的器官，勿忽視乙肝的威力。

中學捐血時，Ken才知悉自己患有乙型肝炎，他估計是家族遺傳，父母都有乙肝，因無病徵也無不適，一直不以為意。他30多歲時入職一份新工作需要身體檢查，發現有脂肪肝，之後每年都進行心電圖、照超聲波，但數年後發現已惡化為肝硬化，當時年約40歲。

他的心裏一直存着恐懼，他父親60多歲時因肝癌去世，母親約50歲時因嚴重肝硬化離世，有一位叔父因肝癌進行過兩次手術，去年也撒手塵寰。「我的弟弟約在十多年前已出現肝癌，他無經歷過肝硬化這階段，他16年間總共經歷過5次肝癌病發。所以我一直自知是肝癌高危一族，每3個月驗一次血，每年進行一次超聲波及身體檢查。」

▲ 香港肝臟移植協康會主席黃龍輝在病房見盡生死，有換了肝都因併發症而離世，最是感慨。（周美好攝）

48歲發現患癌

2013年，當Ken 48歲之時，肝癌終來敲門。更在兩年內的短促時間，共復發了4次肝癌。

因弟弟是做切除肝癌手術，他找了為弟弟操刀的私家外科專科醫生，卻因為Ken有肝硬化無法施行手術，只能進行肝臟腫瘤射頻消融術。「此方法是劏開肚後，距腫瘤一吋位置以攝氏70度的熱度，以射頻通過電極將異常細胞加熱並破壞。」

惟做了消融術後，Ken體內的甲胎蛋白指數一直高企（AFP，肝癌指標，準確度約6至7成），醫生心感奇怪。至2015年農曆年初五，照電腦掃描發現肝臟有兩粒惡性腫瘤，是第四次發現肝癌。

「好無奈，為何做極都有。醫生指我患的是多發性肝癌，就算做手術切除，癌細胞仍會去而復來，其實每次做消融術都傷身，治本之法是進行肝臟移植。」

▲ Ken與太太和主診醫生合照。（被訪者提供）

大女兒捐出6成活肝

任職玩具公司品質系統管理層的Ken，2015年6月進行換肝，來自大女兒捐出約6成肝臟作活體移植。肝臟移植是大手術，必須符合各項條件，包括：血型脗合、無三高、無脂肪肝，捐肝者心理承受壓力評估也要過關。

她的大女兒正值芳華，年僅22歲。「我和她都有掙扎，她沒有作聲，事後才告訴我確想打退堂鼓，你想想，一個22歲在讀大學final year的女仔，好人好姐，手術又大，將6成的肝臟捐出，不知有無危險，不知移植後會否對女兒有影響。我初時唔想，最後大家也協調好，衝破心魔，一家人一同面對這難關。」

他和大女兒都各進行了歷時11個鐘頭的移植手術，大女一星期後可出院。可是因進行肝手術，要同時切除膽囊（膽囊在肝前方，要先切除方能在肝臟施行手術），她頭一年不能吃得太油膩，否則會容易肚瀉，之後逐漸適應改善，已無此情況。

膽管閉塞吃盡苦頭

移植後Ken也出現了膽管閉塞的後遺症，由2015年至2019年他都被這問題折騰，因此出入醫院多次，2016年做過一次手術把塞了的膽管切除了一段，將之駁到小腸，其後也做了一個手術，放置導管經過兩條肋骨直接把膽汁引流出去。「膽管閉塞那幾年要陀住個袋，每天都要倒膽汁。膽管發炎過一段時間生石，會阻塞；試過插錯了導管，流出的不是膽汁而是鮮血！見血壓不斷下降，要馬上入院，這段日子幾煎熬。」

數算下來，他足足打了6年仗，目前康復良好，移植的肝臟已增生至八、九成，完全自行運作。

身體有部分器官來自女兒，Ken笑言不會有電影橋段中的connection（心靈相通），但時刻會提醒自己，這條第二生命是女兒無私犧牲自己，包括要做手術、承受的痛苦，感激她之餘，更重視健康。「有時阿女的話我要聽，救命恩人來呀！」

▲ 他十分感激大女兒無私捐肝，歷程中獲得家人大力支持，順利打贏這場仗。（被訪者提供）

意識乙肝非小事

Ken 2021年7月當上香港肝臟移植協康會主席，親身經歷如非近親肝臟移植，要等一個屍肝很不容易。根據衞生署數字，每年有70至100位病人在中央器官捐贈登記名冊中，其實有一半病人因等不到移植而離世。Ken聽過有個案是終於等到一個遺體捐贈，接受移植者已躺在手術床上，才發現捐贈死者的腎有癌細胞，其他器官也不能使用，空盼望一場。
 
肝的壽命很長，曾有「三手肝」移植的情況，病人接受了一位腦幹死亡病人的肝臟移植，死後再用這肝移植至第三個人身上繼續運作。

能得到肝臟移植是幸運，但及早有相關健康意識更理想。「如果我知道乙肝會有如此深遠影響，一定更愛錫身體，後生時做好多捱夜通宵玩樂傷害健康的事。我從小有乙肝，至40歲有肝硬化，從文獻得知，當你感染了乙肝，30年後身體會出現變化，病毒會一直攻擊肝臟，到有一日個肝頂唔順會出事。」本港肝癌每年新症為1,800宗，死亡率位列第三。

「一個移植病人需用上500萬，社會成本大，何不在病發前做預防？基層醫療健康藍圖會資助地方康健中心，招收該區居民，為他們作身體評估及簡單檢測如三高、糖尿病，我希望能加入乙肝一項，乙肝患者轉介相關醫生跟進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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義工助同路人

Ken在病榻中，見盡生與死。「死的無奈傷心，也有危在旦夕等待換肝的病人，手術後重拾健康可如常活動，也很鼓舞。」

他最近接觸一個個案，11個月大嬰兒因膽管閉塞要換肝，媽媽愛子深切二話不說捐肝，可惜她有脂肪肝不合資格，請其他親戚幫忙也未竟成功。她沒有放棄，在3個內地獄式減磅減掉11kg，結果能捐出部分肝臟予兒子，現時已出院了。

「過程中我們找了一個有相關經驗的義工協助她，分享手術細節，媽媽覺得十分有用。盡管我們不是醫護人員、社工，沒有深入的專業技巧，但我們的親身經驗，對同路人十分可貴。填補他們面對前景的不確定，清晰下一步怎樣做。」

記者：周美好